第五十二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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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二章
傅雨城站在巷子口, 擡頭看了一眼。
巷子口有一根生銹的鐵桿, 斜斜地倚在墻邊，要倒不倒的樣子, 最上面挑了塊破破爛爛的牌子——“迎春花巷”。
名字十分俗氣，巷子也很逼仄，兩邊都是銹跡斑斑的鐵皮屋, 大部分兩三層樓高。
巷子裏非常陰暗，垃圾遍地，臟水橫流。
傅雨城往上一看，頭頂是密密麻麻的晾衣桿，掛著五花八門的情/趣/內/衣。這些花花綠綠的廉價小布片, 像旗幟一般在風中招搖飄蕩, 把原本就窄窄的一線天空，遮了個嚴嚴實實。
即便在亂糟糟的工業區，這裏也算得上標準的貧民窟了——還是名聲不太好的那種。
傅雨城壓低了帽檐，在蛛網一般的巷子裏穿梭著。
現在還沒到營業時間，巷子裏沒什麽人, 靜悄悄的。
有個睡眼朦朧的妓/女，穿著半透明的絲質吊帶睡衣，懶洋洋地靠在一扇窄門旁邊, 向他噴出一口煙霧：“帥哥, 給你打五折, 玩不玩啊？”
傅雨城對她笑了笑, 並不回答, 繼續往裏面走著。
這一片貧民窟的面積非常大，巷子雖然逼仄狹窄，道路卻很覆雜。傅雨城東彎西柺地走了足足半個小時，終於來到一扇生銹的鐵皮門前。
鐵皮門是半開著的，門上掛了半截臟兮兮的藍色門簾，裏面隱約是個小小的院子。
傅雨城遲疑了一下，不知道該敲門，還是該直接進去。
“客人，是要捏腳嗎？”一個沙啞的女聲傳來，而後門簾被掀開了。
門後是一個二十□□的女人，一張臉長得還算清秀，只是皮膚黃而黯淡，鼻子上還有幾顆雀斑。
傅雨城不由得微微一楞。
女人見他不吭聲，略微猶豫了一下，又小心翼翼道：“這裏只捏腳，沒有那種服務的。”
傅雨城回過神來，便道：“我不是來捏腳的，我來找一個人。”
女人的神色立刻緊繃起來，似乎提高了警惕：“你找誰？”
傅雨城柔聲道：“別怕，我來找一個朋友，他姓林。我聽說，他住在你這裏。”
女人戰戰兢兢地打量了傅雨城一番，見他穿著普通，神色也十分和善，才猶猶豫豫道：“嗯，他在裏面。你，你進來吧。”
傅雨城跟著女人進了門，裏面是一個靜悄悄的小院子，有兩層十分簡陋的鐵皮小樓。
女人把他領到二樓的一個房間前，掀起了臟兮兮的門簾：“阿林，有人找你。”
屋子窄小而幽暗，只能隱約看見一個男人，背對門坐著。
過了許久，男人才低聲道：“……誰找我？”
他的聲音非常嘶啞，似乎喉嚨受過嚴重的傷。
傅雨城壓抑住心中的激動，緩緩走進了屋子，輕聲道：“林師兄，是我。”
男人陡然一震。
他沈默了許久，而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：“傅雨城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傅雨城站在他身後，低聲道：“我來看看你。”
林肅沈默了片刻，忽然低低輕笑了一聲。他的笑聲嘶啞而壓抑，說不出的古怪，聽著讓人十分難受。
而後，他猛地旋過身來，厲聲道：“你來看我？！我現在這個樣子，又有什麽好看的？！”
男人不過三十來歲年紀，容色十分憔悴，隱約殘留了一點英俊的影子。
只是他身下坐著的，不是普通的椅子，而是一張簡陋破舊的輪椅。他的腿上搭著一張單薄而骯臟的毯子，膝蓋以下空空蕩蕩的。
林肅喘著粗氣，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傅雨城：“你倒是看啊！！”
傅雨城望著他，一時間什麽話也說不出來，仿佛昔日那些伶牙俐齒，全都變成了擺設。
兩人在這黝黑窄小的鐵皮屋裏，相對無言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林肅閉了閉眼睛，竭力平息著自己的呼吸：“傅雨城，看清楚了嗎？你可以滾了。”
傅雨城抿了抿唇，從兜裏摸出一張薄薄的金屬磁卡，輕輕放在旁邊的矮櫃上：“這張磁卡裏面，有一萬兩千個交易幣。”
他頓了頓，又道：“林師兄，我要去做一件事情，以後……未必會回來。你……你自己多保重。”
林肅盯著矮櫃上的磁卡，眼底漸漸浮起了一層血色。
他的聲音非常嘶啞，有著不明顯的顫抖：“傅雨城，你這又是什麽意思？我父親的命、三師弟餘靜秋的命、小師弟陸醒的命、其他人的命……還有我這雙腿……你打算，用這張磁卡賠償？”
傅雨城急道：“林師兄，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”
林肅忍無可忍地低吼了一聲：“別叫我師兄！你他媽不配！我父親沒有你這樣的學生！”
傅雨城的嘴唇極輕地抖了抖，到底什麽也沒說。
林肅無意識地抓住了輪椅的扶手，他抓得如此之緊，指關節泛著可怖的白色：“傅雨城，你這個叛徒，你這個叛徒……我真想，我真想殺了你。當初，要不是你背叛了我們，又怎麽會這樣……”
“我父親把你撿回來的時候，你才十幾歲，全身都是化膿的傷口，發著四十度的高燒，連續好幾天都昏迷不醒……為了給你治病，父親把母親唯一的遺物，那雙古董鐲子……都當掉了。這樣反覆折騰了小半年，才勉強把你救回來。而你呢？你最後又帶給了他什麽？！”
他頓了頓，又啞聲道：“我承認，你很有天賦，非常有天賦，是我們四個人裏面，最出色的一個。我和餘靜秋，都遠不如你……就連號稱天才的小師弟陸醒，也甘願當你的跟屁蟲，整天圍著你轉，什麽都聽你的。你明明前途無量，為什麽就是不肯安分？”
林肅低低喘了口氣，繼續道：“你二十來歲的時候，就帶著餘靜秋和陸醒到處招搖闖禍……你們仗著自己的那點本事，糾集了一幫亂七八糟的人，竟然去招惹白薔薇宮？！我當初也是昏了頭，居然沒有阻止你們，還幫了你們不少忙……”
“可是，我最不明白的是，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，最後明明只差一點了，只差一點就成功了……你卻臨陣倒戈？你竟然背叛了自己人，倒向了皇室？倒向了那個皇太子？！”
“是你，是你這個叛徒，你害死了他們……你害死了餘師弟和陸師弟，害死了父親，是你……”
林肅越說越激動，到了後來，整個人簡直抖得像篩糠，連氣都喘不上來。
傅雨城忍不住上前一步，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，啞聲道：“林師兄，你身體不好，別太激動。老師他，他應該還活著，我……”
“啪！”
林肅反手狠狠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，低吼道：“你這個騙子！別想再騙我！”
傅雨城被這毫不留情的一耳光，打得偏過頭去。俊美的臉龐上，頓時浮起了五道鮮紅的指印。
他呆了半晌，緩緩低下頭，舔了舔滲血的嘴角，沒再吭聲。
林肅咬牙望著他：“傅雨城，我真是……真是想不明白。”
傅雨城沈默了半晌，才低聲道：“林師兄，過去的事情，我現在沒辦法解釋。我如今這一去，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。這張磁卡裏的錢，雖然不多，但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……我……”
林肅冷冷地打斷了他：“你回答一個問題，我就收下這張卡。”
傅雨城呆了呆：“什麽問題？”
林肅死死盯著他，一字一頓道：“為、什、麽？”
他緊緊咬著牙，全然感覺不到口腔裏濃重的血腥味兒：“那個時候，我們明明占據了絕對上風，你為什麽要背叛？當時我不在最前線，具體情況也不清楚……我聽傳言說，你跟皇太子關系特殊，事到臨頭，竟然不忍心對他下手，結果害死了陸師弟和餘師弟……到底是不是？!是不是？！你說話啊！傅雨城！！”
傅雨城沈默了許久，才搖了搖頭：“不是。”
林肅毫不留情地追問道：“那是為什麽？你和榮淵，你們……你們到底是什麽關系？當時是怎麽回事？”
傅雨城嘆了一聲：“事情太覆雜了，我現在真的沒辦法解釋。就算我說了，你也不會相信，或許還會惹上麻煩。”
林肅冷笑一聲：“我看你是找不到借口了吧。你一向伶牙俐齒，怎麽不隨便編個理由糊弄我？”
傅雨城忍不住苦笑了一下：“隨你怎麽想。總之，這張卡你留著，我得走了。”
他剛剛邁出一步，忽然感覺到了什麽，臉色不由得微微一變。
林肅嘲諷一般扯了扯嘴角：“怎麽，又不走了？”
傅雨城閉上眼睛，感受著空氣中淡淡的精神力場威壓，輕聲道：“你給我設套。”
林肅冷冷地盯著他：“怎麽，只能你出賣我們，我就不能出賣你？對了，你大概還不知道，你這條命真的很值錢，非常非常值錢。至少，比你這張破磁卡值錢多了。”
“林師兄，你恨我，這是應當的。”傅雨城忍不住蹙起了眉頭，“可是，你又怎麽知道，我今天會來？”
“我當然不知道。或者說，我壓根兒沒想到你會來。”林肅冷冷道，“兩年前，帝國的人找到了我。那個人答應給我一個特赦身份，又給了我一大筆錢，他只有一個要求——如果你來了，我就按下這個通訊器按鈕，立刻通知他。這麽簡單的事情，我何樂而不為？”
他緩緩松開了輪椅扶手。
扶手側面，有一個不顯眼的紅色按鈕。
看著那個按鈕，傅雨城忍不住苦笑了一下：“帝國那幫人，還真是麻煩。我都已經是個廢人了，又被放逐到地球……按理說，被放逐地球的人，不管死亡還是失蹤，都一概不再追究。可是，他們竟然還不肯放過我。”
他搖了搖頭，輕輕“嘖”了一聲：“兩年……還真是好耐性。”
他話音未落，隨手拿起桌上一個杯子，狠狠往旁邊一擲！
“嘩啦！”隨著一聲脆響，窗玻璃碎了一地！
傅雨城毫不猶豫地一個輕身縱躍，從二樓窗戶翻了出去，跳進後面一條小巷子裏！
他像貓一樣輕巧地打了個滾，隨即貼墻站了起來，又前後看了一眼。
後巷裏靜悄悄的，一個人也沒有。
但是，空氣中那股淡淡的精神力場威壓仍然存在，傅雨城幾乎能感覺到那種冰冷而危險的磁場——來者非常強，而且顯然在故意掩飾自己的精神力場。他掩飾得很成功，絕大多數控制者都無法察覺。
傅雨城對精神力場的控制度與敏銳度，堪稱頂尖高手，也只能隱約感覺到一點不明顯的波動。就像捕獵的鯊魚，安靜地從水面下游弋而過。
傅雨城不敢大意，繃緊了神經，緩步往巷口走去。
剛走出幾步，他就感覺到了什麽，立刻停住腳步，蹙眉望向巷口。
前方巷口，緩緩走出一個人影。
傅雨城的右手，已經悄悄按上了腰後的“寂藍之月”，卻忽然楞住了。
那個人遠遠望著他，冷冷道：“你想去哪兒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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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雨城對她笑了笑, 並不回答, 繼續往裏面走著。
這一片貧民窟的面積非常大，巷子雖然逼仄狹窄，道路卻很覆雜。傅雨城東彎西柺地走了足足半個小時，終於來到一扇生銹的鐵皮門前。
鐵皮門是半開著的，門上掛了半截臟兮兮的藍色門簾，裏面隱約是個小小的院子。
傅雨城遲疑了一下，不知道該敲門，還是該直接進去。
“客人，是要捏腳嗎？”一個沙啞的女聲傳來，而後門簾被掀開了。
門後是一個二十□□的女人，一張臉長得還算清秀，只是皮膚黃而黯淡，鼻子上還有幾顆雀斑。
傅雨城不由得微微一楞。
女人見他不吭聲，略微猶豫了一下，又小心翼翼道：“這裏只捏腳，沒有那種服務的。”
傅雨城回過神來，便道：“我不是來捏腳的，我來找一個人。”
女人的神色立刻緊繃起來，似乎提高了警惕：“你找誰？”
傅雨城柔聲道：“別怕，我來找一個朋友，他姓林。我聽說，他住在你這裏。”
女人戰戰兢兢地打量了傅雨城一番，見他穿著普通，神色也十分和善，才猶猶豫豫道：“嗯，他在裏面。你，你進來吧。”
傅雨城跟著女人進了門，裏面是一個靜悄悄的小院子，有兩層十分簡陋的鐵皮小樓。
女人把他領到二樓的一個房間前，掀起了臟兮兮的門簾：“阿林，有人找你。”
屋子窄小而幽暗，只能隱約看見一個男人，背對門坐著。
過了許久，男人才低聲道：“……誰找我？”
他的聲音非常嘶啞，似乎喉嚨受過嚴重的傷。
傅雨城壓抑住心中的激動，緩緩走進了屋子，輕聲道：“林師兄，是我。”
男人陡然一震。
他沈默了許久，而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：“傅雨城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傅雨城站在他身後，低聲道：“我來看看你。”
林肅沈默了片刻，忽然低低輕笑了一聲。他的笑聲嘶啞而壓抑，說不出的古怪，聽著讓人十分難受。
而後，他猛地旋過身來，厲聲道：“你來看我？！我現在這個樣子，又有什麽好看的？！”
男人不過三十來歲年紀，容色十分憔悴，隱約殘留了一點英俊的影子。
只是他身下坐著的，不是普通的椅子，而是一張簡陋破舊的輪椅。他的腿上搭著一張單薄而骯臟的毯子，膝蓋以下空空蕩蕩的。
林肅喘著粗氣，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傅雨城：“你倒是看啊！！”
傅雨城望著他，一時間什麽話也說不出來，仿佛昔日那些伶牙俐齒，全都變成了擺設。
兩人在這黝黑窄小的鐵皮屋裏，相對無言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林肅閉了閉眼睛，竭力平息著自己的呼吸：“傅雨城，看清楚了嗎？你可以滾了。”
傅雨城抿了抿唇，從兜裏摸出一張薄薄的金屬磁卡，輕輕放在旁邊的矮櫃上：“這張磁卡裏面，有一萬兩千個交易幣。”
他頓了頓，又道：“林師兄，我要去做一件事情，以後……未必會回來。你……你自己多保重。”
林肅盯著矮櫃上的磁卡，眼底漸漸浮起了一層血色。
他的聲音非常嘶啞，有著不明顯的顫抖：“傅雨城，你這又是什麽意思？我父親的命、三師弟餘靜秋的命、小師弟陸醒的命、其他人的命……還有我這雙腿……你打算，用這張磁卡賠償？”
傅雨城急道：“林師兄，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”
林肅忍無可忍地低吼了一聲：“別叫我師兄！你他媽不配！我父親沒有你這樣的學生！”
傅雨城的嘴唇極輕地抖了抖，到底什麽也沒說。
林肅無意識地抓住了輪椅的扶手，他抓得如此之緊，指關節泛著可怖的白色：“傅雨城，你這個叛徒，你這個叛徒……我真想，我真想殺了你。當初，要不是你背叛了我們，又怎麽會這樣……”
“我父親把你撿回來的時候，你才十幾歲，全身都是化膿的傷口，發著四十度的高燒，連續好幾天都昏迷不醒……為了給你治病，父親把母親唯一的遺物，那雙古董鐲子……都當掉了。這樣反覆折騰了小半年，才勉強把你救回來。而你呢？你最後又帶給了他什麽？！”
他頓了頓，又啞聲道：“我承認，你很有天賦，非常有天賦，是我們四個人裏面，最出色的一個。我和餘靜秋，都遠不如你……就連號稱天才的小師弟陸醒，也甘願當你的跟屁蟲，整天圍著你轉，什麽都聽你的。你明明前途無量，為什麽就是不肯安分？”
林肅低低喘了口氣，繼續道：“你二十來歲的時候，就帶著餘靜秋和陸醒到處招搖闖禍……你們仗著自己的那點本事，糾集了一幫亂七八糟的人，竟然去招惹白薔薇宮？！我當初也是昏了頭，居然沒有阻止你們，還幫了你們不少忙……”
“可是，我最不明白的是，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，最後明明只差一點了，只差一點就成功了……你卻臨陣倒戈？你竟然背叛了自己人，倒向了皇室？倒向了那個皇太子？！”
“是你，是你這個叛徒，你害死了他們……你害死了餘師弟和陸師弟，害死了父親，是你……”
林肅越說越激動，到了後來，整個人簡直抖得像篩糠，連氣都喘不上來。
傅雨城忍不住上前一步，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，啞聲道：“林師兄，你身體不好，別太激動。老師他，他應該還活著，我……”
“啪！”
林肅反手狠狠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，低吼道：“你這個騙子！別想再騙我！”
傅雨城被這毫不留情的一耳光，打得偏過頭去。俊美的臉龐上，頓時浮起了五道鮮紅的指印。
他呆了半晌，緩緩低下頭，舔了舔滲血的嘴角，沒再吭聲。
林肅咬牙望著他：“傅雨城，我真是……真是想不明白。”
傅雨城沈默了半晌，才低聲道：“林師兄，過去的事情，我現在沒辦法解釋。我如今這一去，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。這張磁卡裏的錢，雖然不多，但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……我……”
林肅冷冷地打斷了他：“你回答一個問題，我就收下這張卡。”
傅雨城呆了呆：“什麽問題？”
林肅死死盯著他，一字一頓道：“為、什、麽？”
他緊緊咬著牙，全然感覺不到口腔裏濃重的血腥味兒：“那個時候，我們明明占據了絕對上風，你為什麽要背叛？當時我不在最前線，具體情況也不清楚……我聽傳言說，你跟皇太子關系特殊，事到臨頭，竟然不忍心對他下手，結果害死了陸師弟和餘師弟……到底是不是？!是不是？！你說話啊！傅雨城！！”
傅雨城沈默了許久，才搖了搖頭：“不是。”
林肅毫不留情地追問道：“那是為什麽？你和榮淵，你們……你們到底是什麽關系？當時是怎麽回事？”
傅雨城嘆了一聲：“事情太覆雜了，我現在真的沒辦法解釋。就算我說了，你也不會相信，或許還會惹上麻煩。”
林肅冷笑一聲：“我看你是找不到借口了吧。你一向伶牙俐齒，怎麽不隨便編個理由糊弄我？”
傅雨城忍不住苦笑了一下：“隨你怎麽想。總之，這張卡你留著，我得走了。”
他剛剛邁出一步，忽然感覺到了什麽，臉色不由得微微一變。
林肅嘲諷一般扯了扯嘴角：“怎麽，又不走了？”
傅雨城閉上眼睛，感受著空氣中淡淡的精神力場威壓，輕聲道：“你給我設套。”
林肅冷冷地盯著他：“怎麽，只能你出賣我們，我就不能出賣你？對了，你大概還不知道，你這條命真的很值錢，非常非常值錢。至少，比你這張破磁卡值錢多了。”
“林師兄，你恨我，這是應當的。”傅雨城忍不住蹙起了眉頭，“可是，你又怎麽知道，我今天會來？”
“我當然不知道。或者說，我壓根兒沒想到你會來。”林肅冷冷道，“兩年前，帝國的人找到了我。那個人答應給我一個特赦身份，又給了我一大筆錢，他只有一個要求——如果你來了，我就按下這個通訊器按鈕，立刻通知他。這麽簡單的事情，我何樂而不為？”
他緩緩松開了輪椅扶手。
扶手側面，有一個不顯眼的紅色按鈕。
看著那個按鈕，傅雨城忍不住苦笑了一下：“帝國那幫人，還真是麻煩。我都已經是個廢人了，又被放逐到地球……按理說，被放逐地球的人，不管死亡還是失蹤，都一概不再追究。可是，他們竟然還不肯放過我。”
他搖了搖頭，輕輕“嘖”了一聲：“兩年……還真是好耐性。”
他話音未落，隨手拿起桌上一個杯子，狠狠往旁邊一擲！
“嘩啦！”隨著一聲脆響，窗玻璃碎了一地！
傅雨城毫不猶豫地一個輕身縱躍，從二樓窗戶翻了出去，跳進後面一條小巷子裏！
他像貓一樣輕巧地打了個滾，隨即貼墻站了起來，又前後看了一眼。
後巷裏靜悄悄的，一個人也沒有。
但是，空氣中那股淡淡的精神力場威壓仍然存在，傅雨城幾乎能感覺到那種冰冷而危險的磁場——來者非常強，而且顯然在故意掩飾自己的精神力場。他掩飾得很成功，絕大多數控制者都無法察覺。
傅雨城對精神力場的控制度與敏銳度，堪稱頂尖高手，也只能隱約感覺到一點不明顯的波動。就像捕獵的鯊魚，安靜地從水面下游弋而過。
傅雨城不敢大意，繃緊了神經，緩步往巷口走去。
剛走出幾步，他就感覺到了什麽，立刻停住腳步，蹙眉望向巷口。
前方巷口，緩緩走出一個人影。
傅雨城的右手，已經悄悄按上了腰後的“寂藍之月”，卻忽然楞住了。
那個人遠遠望著他，冷冷道：“你想去哪兒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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